副教主

目標是把兩年前的坑填好

弹丸论破1.5: 灰色地帶的絕望課外授業

嗯...怎麼說好呢

這是我和我老妹三年前花了很多個小時捏造出來的類似彈丸番外的東東

雖然當時覺得設定很高大上(並不)可是寫了序章感覺太羞恥就棄了

放文上來讓大家觀摩一下老夫少女時期的妄想

此文寫得真的非常爛,請注意


***

序章:希望之峰学园第79期本科生


希望之峰学园,应该是一个备受瞩目,被视为世界顶端的教育机构。

历年的本科生凭着「超高校级」的才能,都得到了十分杰出的成就。

要是说有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直通美满人生的火车票,希望之峰学园的入学通知便是一个完美的代替品。

要是希望之峰学园的存在,在某一天被某一个人完全抹杀,该是一件多麽令人绝望的事。

你说是不是?


***


在作梦的时候,一切不符合逻辑的画面都看起来那麽正常。

漆黑一片的长廊,还有两侧燃烧着红红烈火的建筑物,照亮了在中间成堆的尸体,像垃圾一样被随便丢在行人道上无人问津。枪声还有人群的叫喊声在耳边直响,简直震耳欲聋,让人想摀住耳朵跪在血迹斑斑的地上,永远都不要睁开眼睛——

「...醒醒!没事吧?快点醒来!」

感觉到脸颊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一下子清醒过来。我眼前一片模煳,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正靠着牆壁,还冒了一身冷汗。

「妳没事吧?」

我揉了揉坐得发酸的肩膀,这才正眼看到把我从恶梦叫醒的人。她有着一头乾淨的及肩白髮,穿着与头髮一样雪白的校服,与我一起跪坐在冰冷的地上。环顾四周,只见我们身处于一道看似没有尽头的昏暗走廊,就连一扇房门也没有。

「...这是哪裡?」

她摇了摇头。

「抱歉,我也不清楚。我醒来的时候,就坐在这道走廊裡。」

我疑惑地皱起眉头。「话说回来,妳又是谁啊?」

「那个,我叫辰久有希。」她有些犹豫地顿了一下。「是第79届超高校级的...幸运。」

「超高校级…」

那个让我的脑袋一片溷乱的恶梦所残留的可怕画面已经渐渐消退,而我也开始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设定。当然,她在说谎的机率不高。否则的话,她不会与同样身为被未来机关庇护的第79期学生之一的我身处于同一个地方。

「啊!这样说,妳也是受到未来机关保护,来到隔离区的学生吗?」我追问她。

「是的。虽然说我觉得我自己的才能根本不值得被保护...」

「那就好办了!」

知道了她是跟我身在同样处境的人之后,我终于能够放下心了。或许这裡就是未来机关的保护区,而我们恰好被忘在了其中一个角落而已。再等一下马上就会有身穿西装制服的人来把我们接走。

没错,一定就是这样。

我向辰久伸出了手。

「我叫信持菫,是超高校级的记者。多多指教喔!」

辰久好像一下子慌了起来,匆匆地握住了我的手。

「不不不,我只是个没用的人,派不上什麽用场,还请多多指教!」

我充满感激地朝她笑了笑。她的体温十分暖和。虽然她看起来有些腼腆,而且自信心比我现在的心情还要低落,但是就不知怎地让我在这种恐怖的环境底下安心了不少。

正当我把手鬆开的时候,身下勐然一颤,害我失去中心狠狠地倒在了地上,撞得我上半身子疼得要命。辰久也惊呼了一声,但是及时稳住了身躯,右手紧紧贴着地板保持平衡,生怕那阵奇怪的震盪再次袭来。

「痛死我了!」我一边抱怨着一边爬起来。但是经过这一次的惊吓,我总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

「小心点!」她急忙伸出了手。「让我来扶妳起来吧。」

她好心地扶着我站了起来,尝试平復因为刚才地震而砰砰直跳的心脏。

「...呐,有希同学,我们走吧。」

「走?」辰久惊讶地重複了一遍。「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但是不走的话,留在这裡也无补于事,不是吗?」

辰久虽然还有些害怕的样子,但是也鼓起勇气向着我点了点头。

「妳说得没错,信持同学。」

我怔了一怔。感觉上好久都没有听见别人叫我的名字了。

「妳就叫我菫吧。信持什麽的太生疏了。」

「好,好的,菫同学!」她看起来十分高兴。「如果想的话,也叫我有希吧!」

我大步地向我自觉认为是出口的右边走去,而有希则紧紧跟在我的身后,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捉住我的衣角不放。

走了大约五分钟左右,我们终于到达了右边的尽头,我们终于看到了来自外头的一丝光明。因为生上并没有任何显示时间的物品,我连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也不知道。依我们看到的灯光来看,现在应该是中午左右。

我加快了的脚步,想要看看我们到底在什麽地方。

一波又一波的,空穴来风的恐惧感,却随着我的脚步增加,淹没了一切的情感...

「菫同学!小心!」

有希惊慌地大叫了一声,使劲力气拉住了我。

我们站在一个空旷的甲板上,抓着走廊的门框随着海水摇摇晃晃,正面对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有脚下波涛汹涌的浪花。有希害怕的呜咽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遮掩,变成了细不可闻的耳语。

「这裡是。。。」有希缓缓地后退,站回比较安全的走廊范围裡。

「看来我们在一艘邮轮上。」我大声地回答。

「邮轮?」

「妳看!」

我指向镶在邮轮甲板上的华丽银牌,上面用英语写着Caribbean Cruise,也就是「加勒比邮轮」。

记得好久以前的新闻有报导过,它是世界上数一数二最大的邮轮,载客量多达5000人,就像个海上的小村落一样。

「我们怎麽可能在邮轮上呢?」有希不可置信地说。「在我醒来之前,我一直都坐在前往未来机关总部的车子上...」

「一定是搞错了。」我尝试安慰看起来变得更加害怕的有希。「或者他们现在就要把我们带去安全的地区,一定没事的。」

「他们明明告诉我,安全地区就在日本境内,还说我一定能够找回家人...」

她的声音越变越小,而我再也说不出什麽安慰的话来了。未来机关在把我接走的时候,也对我和母亲做出了同样的保证。但是现在我却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登上了一艘驶往未知的巨大邮轮上,是否证明了未来机关从来都没有遵守诺言的打算?

「来吧,有希同学。我们现在就去船长室,让他们把我们带回去。」

「船…长室?」

「如果我们真的在邮轮上,那总得有人负责驾驶吧?要是船长也不知情,我们也可以用船长室的无线通讯设备来跟未来机关联络。」

「我并不想泼妳冷水,但是...」

有希咬了咬下唇。

「我不认为未来机关会关心我们的下落。」

「哈?」

「我的意思是说,就算他们把我们送去了另一个地方,我也不觉得稀奇。」

「为什麽?」

她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望着地板,就好像我被她的话冒犯了似的。

我们回到空无一物的走廊裡,试着找出我们的位置还有走去船长室的方向。有希在我们醒来的角落附近找到了一个挂着「停止运行」牌子的电梯,有一块邮轮的逃生指示板显示我们现在正在最高的一楼,也就是第十三楼。

「这艘邮轮是有多大啊?」

看着跟机动游乐场一样大的地图,我不禁发起牢骚,把手探进我的大衣口袋裡寻找我一直随身带着的笔记本还有万年笔,打算把它整个给抄下来。

口袋是空的。

我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我平时塞进口袋裡的零碎物品,例如是橡皮擦,纸巾,钱包,手机,都统统不见了踪影。

「菫同学,妳在找些什麽吗?」有希看着我慌慌张张地把口袋全部翻开来,便开口询问。

「我的笔记本。我平时什麽都写在裡面,要是不见了...」

「笔记本的话,难道是这个?」

她把肩膀上的背包取下,在裡面抽出了一本眼熟的红色精装笔记本,将它递给我。

「就是这本!」

我从她的手裡接过笔记本,翻开它检查裡面的内容,才发现有好一部分被人撕走了,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资讯,像是某位海洋馆馆长的联络电话,还有两年前一名受贿官员的新闻摘要。幸好的是,裡面还夹着一支铅笔。

奇怪了。

我把笔记本翻来翻去,但怎麽样也不记得在被撕掉的纸页上,我到底记下了些什麽东西?

平时我总会带着一两本笔记本,随时有什麽新闻或者听到什麽资讯都方便写下来。如果撕掉纸张的人有花时间好好地审阅每一页的内容,那麽无论被撕掉的纸张上记载了些什麽,都绝不可能是什麽电话号码之类的琐事。

「我在走廊中间发现它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真的很对不起。」

有希内疚地垂下了头。

「这不是妳的错哦。但是有谁会把我的笔记本弄成这样呢?」

「我醒来的时候,除了菫同学之外谁也没有看见。」

太奇怪了。无法用逻辑解释的这一切,顿时让我一向清醒的头脑发热。

「看看这裡,」我伸手指了指十二楼的一角。「上面写着船长室。我们去那儿瞧瞧吧,说不定能找到愿意帮助我们的人。」

有希因为害怕,所以看起来有些犹豫,但是也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紧急逃生楼梯是唯一一个能够下楼的方法,因为顶楼似乎什麽都没有,而且到处贴满「禁止进入」的告示牌。

楼梯间裡又黑又潮湿,令人联想起在森林裡荒废的屋子裡头的阁楼。

我们转了几圈楼梯,终于看到了闪着微弱LED灯,写着「十二楼」的字眼。我把门推开,门缝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咯吱声,总有点不祥的感觉。

「往左一直走就到船长室了。」

我半是对有希讲,半是自言自语,试图安抚不断加快的脉搏。

走廊的右侧是玻璃窗,能够眺望外头无尽的海洋。一群海鸟停在附近的礁石上,毫不动摇地盯着从它们身边慢慢驶过的邮轮。

如果这是与家人一起渡过的假期的话,该有多好啊。

「站住!」

我的视线勐然从窗外拉开。

有一把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我们后方大吼,把有希吓得跳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发出小声的尖叫。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背后,只看到一个与我们年纪相彷,穿着黑色的学生制服,手裡握住一把小刀的高瘦男生。

「把手举起来!」

他似乎对威胁别人十分熟练,不慌不忙地将刀子举起,恐吓性地将它对准着我和紧紧抱住我的有希。

我马上伸手护住怕得浑身发抖的有希,让她站到我的身后。

「你是谁?」他凶恶地质问。「快点把我放出去,我就考虑让你死得乾脆一点,要不然的话...」

「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麽样出去!」我怒目瞪视着他。「我跟她也是被关在这裡的人,所以拜託你把刀放下来好不好,你快把别人给吓死了!」

他似乎还有一丝怀疑,不过看到有希怕得快要昏倒的模样,也大概猜到了我和她根本不可能是把他绑架过来的犯人。他把刀子收了起来。

「不过总得确认一下,不是吗?你们的警觉心太低了。」

「我可不是会拿刀子随便威胁别人的白痴!」

我有些忿忿不平地瞪着他。

没想到,居然是畏畏缩缩的有希出来担当和事佬。

「既然大家都是被带来这裡的同学,那就让我们和睦相处吧,好吗?」

她心有馀悸地冲那个白痴微微一笑,他却不领情。

「随便你怎麽说。」

我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愤怒,僵笑着对他自我介绍。

「我是信持菫,超高校级的记者。」

「我是超高校级的幸运,辰久有希。请问你是谁呢?」

那个白痴默默斟酌了一下,看起来不大想告诉我们他的名字,但最后在已经平静下来的有希越变越僵硬的微笑之下,还是放弃了武装。

「户疑墓人。」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呃...如果不介意的话,请问你的才能...」

「忘了。」

他简单地回答。

「忘了?」

「我忘记了我的才能是什麽。」

「这怎麽可能?」

我吃惊地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

他耸耸肩膀。

「那麽,户疑君。」有希听起来跟我一样,压根儿不相信这是他的真名,就像我们不相信他真的忘掉了自己的才能一样。「你有发现什麽有关这艘邮轮的线索吗?」

「哈?线索?」他嘲弄地重複了一遍。「你们以为现在在玩侦探游戏啊?我当然是在找逃离这裡的方法,还哪有那个閒情去找什麽线索?」

「那麽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有找过线索,不过什麽都没找到,所以你就用惹人厌的语气想要赶我们走,好让你自己一个人找到逃出办法后,抛下其他人独自潜逃,是吧?」我扬起眉毛盯着他看。「不过看起来,你的搜索也不太顺利呢。。。我没的说错吧,户疑?」

我用手指了指他后方被刀锋严重刮损,通往外面救生艇的紧急出口。

户疑的脸颊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了。

「现在你总算肯让我们去看看船长室了吧?」

「船长室什麽都没有。」

「什麽意思?」

「就是什麽都没有的意思。没有船长,更没有船员。」

我转身顺手推开了我们的目的地,也就是船长室。果真像户疑所说的一样,没有任何大人的身影。我呆呆地站在门前,不可置信地望着前面的光景。

「怎麽可能...那是谁在负责驾驶这艘邮轮呢?」

有希的声线颤抖着。

「自动导航。」

户疑在我的身边走过,指了指船长室定位系统的电子板。上面显示着「锁定目的地,自动导航启用中」的字样。原本应该显示我们的所在方位的地方,被人钉了一块又厚又重的木板。

那几个十分牢固的钉子,似乎就象徵了我们无法逃离的状态。

「骗人...都是骗人的...」

有希喃喃地说,跪坐着无助地用双手撑着自己的上身,才没至于整个人倒在地上。

我很想安慰她,再次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的。但是在连自己也没办法被说服的情况下,我又怎麽可能说服比我更加脆弱的有希呢?

「现在可不是倒在地上什麽都不干的场合。」

户疑冷眼看着用力吸着鼻子的有希。

「有希同学,现在就放弃希望太早了,不是吗?」

我试图露出一个鼓励性的笑容,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她的体重意外地轻,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她的父母把她取名叫「有希」,与「勇气」的读音相同,也希望她能够变得勇敢吧。

「户疑君,既然你已经彻底搜索过这个房间,那要不要跟我们一道走,大家一起找出离开的办法呢?」

我向站在一边的户疑提出了邀请。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这样的请求我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有个爱耍刀子的人作为同伴,应该是个正确的选择。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既然碰到了你们,那麽一起行动也大概不是坏主意。」

令我意外(还有一丝失望)的是,他立即就答应了。

于是我牵着有希的手率先离开了船长室,再度进入了走廊中间。她看起来还是很难过,完全没有吱声。

也不知道为什麽,在我邀请户疑与我们一起走之后,户疑对我们的态度似乎亲切了许多。至少比起刚才高高在上的自大语气好多了。

「我比你们早二十分钟到达了船长室,那时候已经丢空了。」他直直望着眼前,说话的时候谁也不看。「你们不会找到些什麽东西了吧?」

「什麽也没有。」我如实招来。

「还有其他人吗?」

「有希同学和我在同一道走廊醒来,除了你之外,我们谁也没有碰到。」

「户疑君呢?有遇到其他人吗?」有希开口问。

户疑摇了摇头,陷入了沉默。即使他不曾承认,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因为碰到了遇上同样处境的同伴,而暗暗鬆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真的是原本第79期的本科生,那应该还有至少十来个人在这艘船上吧。」

「不过我们也不能确定,我们其他的同学也都被带来了这裡,又或者是只有我们三个人。」

我的猜测马上就被推翻了,因为又有一把声音从前方叫住了我们。

「救救我!」

是一把女声,听起来十分痛苦。我与户疑马上加快脚步,寻找这把声音的来源。

在十二楼走廊的另一头尾端有个小小的清洁用品储藏室,堆满了扫把,抹布之类的物件。在储藏室的中间,有个身穿淡粉色校服的漂亮女生无助地跪坐在地上,脸上都是泪水。

「我躺在最高的架子上,翻过身后就掉下去了。脚痛得要死,看来是骨折了。」

没等我们询问,她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我们诉苦。有希连忙走过去与她坐在地上,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而户疑也蹲在她的左侧,小心地检查着她的伤势。

「确实是有些骨裂了,但是没有折断。」他念念有词地对她说。「信持,去查查看医疗室在几楼。」

突然被他点名的我虽然有些惊讶,但是马上回过神来翻开了我的笔记本,寻找刚才抄下地图的那一页。

「我是辰久有希。他们两位是信持菫还有户疑墓人。」

在我寻找医疗室位置的时候,友善的有希对她自我介绍。

「我叫千堂蓝子,超高校级的熘冰选手。」

也难怪她穿着这麽花哨的裙子。一定是用来表演比赛用的服装吧。

「医疗室在十楼。」我把笔记本递给户疑看。

「那边应该有拐杖,消毒药水之类的东西,可以给她用。」

「妳走得动吗?」

有希露出担心的表情。

「来,千堂同学,有我们来扶着妳,试试看站起来好吗?」

千堂咬着牙点了点头,我便站到她的右边,让她没的右臂环着我的肩膀。有希也照做后,我们尽量轻手轻脚地扶她起来,但她的脚一碰到地上,就疼得倒抽一口气。

户疑站在一边,双手抱胸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你...」

我又准备对他开火的时候,他却说出了一句令人惊讶的话来。

「我来抱她下楼。」

他走了过来伸出手,示意要把千堂接过去。夹在我和有希之间的千堂顿时脸蛋飞红。

「不,不需要你帮忙。我可没有这麽脆弱。以前的伤势比这个严重多了。」

「是喔。」户疑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坚决地再度尝试踏出一步,但是脚跟却依旧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很危险。

「别人伸出援手的时候,坦然接受不就好了,不是吗。」

看着苦忍痛楚的千堂,户疑只是冷漠地丢出这句话来。千堂有些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那...那就拜託你了,户疑君。」

看起来依旧很不想要过度援助的千堂只好勉强答应。

户疑没多浪费时间,直径拦腰抱起了千堂,就像拿书包一样轻鬆平常,便往门口大步迈去。

「想不到户疑君意外地很可靠呢。」

有希笑着对我耳语。

「那只不过是因为千堂是个美女罢了。」

我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户疑给我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差,让我看他浑身都不顺眼。

抱着千堂的户疑大气也不喘一下,轻易地将她抱下了两层楼梯。虽然他身材看起来实在不怎麽结实,体力却令人意外地好。

而千堂身为职业运动员,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肉,但是说纤细也不正确,因为她受过的长期训练在她的身体上显然而见。她此时正别过头去,好像觉得被一个刚刚才认识没多久的男生抱着,比起羞耻更是一种对自己的侮辱。

我边走楼梯,边整理着头脑裡的千思万绪。据千堂的说法,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至少四米高的架子上,大概是因为惊慌而失足掉了下去弄伤了脚。如果真的是未来机关将在无意识下带到了这艘邮轮上,又何必将千堂放在这麽危险的位置上呢?

更多问题不断地接踵而来。

户疑到底是谁?他看起来比我们冷静多了,而且看起来还有各种普通人不会有的技巧和知识。他绝不可能是随便溷进来的普通人。他所「忘记」的才能一定是危险的勾当,必须要提防他。

至于有希,她刚才说她并不相信未来机关,又有什麽根据呢?她是否知道其它的内幕,而选择保密不跟我们透露?

我的笔记本为什麽会被撕掉?为什麽我口袋裡面的东西会全都被拿走?又是谁做的?

没有任何问题能够用常年累积的知识或者是逻辑思维来得出答案,所换来的只是更多的不安还有对于这群新「同伴」,无法释怀的怀疑。

然而,怀疑这些与我身处于同样处境的同学们,也是我最不想做的一件事。

在走下最后一个梯级的时候,户疑把千堂放了下来,再度由我和有希扶着。

幸好医疗室就位于逃生楼梯的正对面,而且内部居然还亮着灯。

「请问有人吗?」

有希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转动门把,但是被户疑阻止了。

「裡面有人。」户疑一下子警觉起来。「你们都给我退后点。」

「你怎麽知道?」我半信半疑地后退了一步。

「除了医疗室之外,整道走廊没一个房间有亮灯,妳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他握住门把,出其不意地一把将门用力推开。门一下子撞到了牆壁,发出「嘭」的一声,同时医疗室内也传来一阵呼声。

「吓我一跳!」

再传来床垫被压住的咯吱声,还有一阵脚步声,一个满头乱糟糟的金髮男生走到了门口迎接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

他的眼睛瞪得像满月一样圆。

「大概是你的同学。」户疑简单地回答。「有人受伤了,你让开一下。」

对方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但是还是听话地让开门口让我们进去。

我们扶着千堂坐在了裡面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再将她受伤的脚架在了铺好枕头的茶几上。

「呃,那麽说你们也是79期的受保护学生?」

「没错。」

我对他笑笑。我们逐一对他自我介绍。户疑照例没有讲出自己的才能,不过对方看起来并不在意。

「我的名字是池贺原晴太,超高校级的大提琴家。而那傢伙是奏弘昙,超高校级的小提琴家。」

「啊?」

我顺着他大拇指说示意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原来医疗室裡还有另一位同学。他的面容十分苍白,额前的头髮几乎遮住了眼睛,坐在离我们最远的牆角边,静静地看着我们。不知道为什麽,刚才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们两位该不会是“青年钢琴三重奏”的成员吧?」

我记得在大概几个月前,家裡收到了一份交响乐团的表演广告传单,上面就有他们两个的名字,但至于钢琴家的名字我就一点印象也没有。

「哈哈,姑且是啦...」池贺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他的表情却免不了沾沾自喜。

「实在是太厉害了!」

有希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那两人,我也不禁对他们肃然起敬。毕竟能够在这麽小的年纪就开专业演奏会,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快点啦,小昙,过来跟他们打招呼。」池贺原用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对奏弘说。

「你好。」

他微微向我们点了个头。然后继续坐在他的牆角死盯着我们。

「抱歉,那傢伙不擅长跟别人讲话。应该是说,他从来都只对我讲话。」

池贺原急忙解释着。

「请问你们认识对方很久了吗?」

「我们一直参加同一个乐团,而且是邻居,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啦。」

「真好啊,我也想要有个认识这麽久的朋友。」

千堂和户疑压根儿没在听池贺还有有希的聊天内容。在消毒过和抹上药膏后,户疑熟练地用白色的绷带缠住了她脚跟的位置,再在医疗室的储物柜裡找到两根拐杖,刚好给千堂用。

「谢谢你,户疑君。」

她很诚恳地向他道谢,他却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喂,那边的,你叫户疑是吧?」池贺把注意力重新转到了户疑身上。「你该不会是超高校级的护士吧?」

「并不是。」

「那你的才能到底是什麽?」

「不关你的事。」

又被踩中痛处的户疑微微皱起眉头。池贺原则尴尬地笑了起来,马上转移话题。

「我刚刚还以为只有我跟小昙被关在这鬼地方呢。这裡真是诡异,你们说是不是?」

「你们难道没有遇到其他人吗?」我马上问他。

「诶,没有是没有啦。在这间房间裡醒来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

「信持,你跟辰久是在哪裡醒来的?」

户疑好像想起了某件事,突然向我问了一个很锋利的问题。

「十三楼的走廊。不过那裡什麽都没有。怎麽了?」

「没什麽。我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漏掉了十一楼的人...」

「你是什麽意思?」

「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是以两人一组,在每一层楼的附近醒来。要是十三,十二,还有十楼都是这样的模式,那麽十一楼也应该不是例外。应该儘早去检查一下,免得有人待会儿迷路了还要我们花时间去找。」

「户疑君说得没错。要是有人太害怕而胡乱行动,甚至遇到危险的话就太糟糕了。」有希也点头附议。

「我们决定一个集合点如何?要是我们要分散行动,也会知道最后在哪裡碰面。」

千堂在疗伤后她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那麽...就定在一楼的中央大厅吧。」

我想到笔记本上记录着这艘船最大的房间,就是位于正中央的酒店大厅。

将聚集地点定在最显眼的位置,应该不会有人走失才是。

「几点钟?」 

池贺原急忙拾起一张医生诊病卡,抄下我刚才所说的地点。

我挽起手袖,准备检查一直佩戴着的手錶上的时间。

但是就像口袋内的物件一样,我的手錶也不知道在何时被人取下了。

我不禁感到了一丝难过,因为那隻手表是我去年开始失踪的父亲留下来的物件。这裡没有时钟,所以现在也没有任何精准的时间观念。

「就定在黄昏时吧。我看现在正午也不到。」

就好像帮我解围一样,户疑顺手指了指外面烈日当空的景象。

「那我们这样做好了。千堂同学,你跟池贺原君还有奏弘君呆在这裡休息一下好好养伤,快到集合时间的时候就去大厅找我们...」

「等一下!」

有希突然用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怎麽了?」

「我们可不能分开行动啊,在恐怖电影裡的主角们,都是一分开就必死无疑...」

池贺原扑哧一声轻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这原来这麽迷信呀,小有希。」

他对有希眨眨眼睛。她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

「现在千堂同学行动不便,可不能勉强她跟我们一起到处走啊。」

我煞有其事地提醒有希。

「好...好吧。」

千堂似乎也想提出异议,但是刚张开嘴就被池贺原抢先一步了。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啊,就这麽决定吧。那麽多多指教囉,小蓝子!」

他也不管对方到底喜不喜欢这种称呼,便对看起来非常不自在的千堂露出灿烂一笑。

我这才留意到,池贺原的左耳上钉着一个耳环之类的东西,不过没等我看清楚,他及肩的头髮已经把耳环给遮住了。

「好了吧,信持,辰久?」

在一旁听我们讲话的户疑看起来已经很不耐烦了,正在不自觉地用手指关节不断敲着牆壁,等着我们完话。

「我们待会儿见了。」

我对池贺原,奏弘还有千堂匆匆挥手,便与有希和户疑再度踏出了有照明的医疗室,顿时被十楼走廊眼前的无尽黑暗吞噬。


***

再次回到漆黑的楼梯间的时候,我们三个谁也没吭声。应该各自也意识到,我们似乎已经成为了默认的「伙伴」。

跟有希当队员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户疑加入进来大概就是跟我的孽缘吧。

有希看起来却挺高兴的,那抹微笑活像我们现在要出发去什麽有趣的地方郊游,而不是正在尝试想出逃出邮轮的方法。她快步地走到最前面,一马当先到达了十一楼的逃生出口,为我们开门。

「有希同学,你为什麽这麽开心啊?」

我难以理解地询问她。她的微笑马上褪去,换来的是担心的愁容。

「抱歉,菫同学。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交到朋友,所以太兴奋了,真的很对不起。」

「妳倒不需要抱歉...」

「我保证会努力协助菫同学还有户疑君,不会惹出乱子来,拉两位的后腿的!」

莫名其妙振奋起来的有希双手握拳,容光焕发地看着我。

不过这样也好。比起安静内向,有希有活力的表现也是我比较喜欢的那一类人。

不过,「生平第一次交到朋友」是怎麽一回事?就凭着她友善和蔼的个性,理应是个颇受欢迎的人物啊。

「不想扯后腿的话,就拜託你安静一点。」

走在前面的户疑冷冷地加了一句话。令我惊讶的是,他似乎不打算否认有希说我们是「朋友」的声明。

「是...是的!」

我们顺着走廊直直走了十分钟左右,连个鬼影都没,实在是令人有些担忧。大多数的房门都锁得紧紧的,连力气大的户疑也推不开。

「有希同学,你那裡有人吗?」

「都找过了,门全锁上了进不去。户疑君呢?」

「这边也一样。」

「或许十一楼真的没人...?」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走廊的远处,却发现了能够找到人烟的一丝线索。

有一个空空如也的薯片袋被遗弃在走廊的一角。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黑白相间的棒球外套,和一支破掉被弯成V型的棒球棒。也不知道是哪时候丢下的,但是照这艘船整洁乾淨的情况来看,这些东西一定是最近才被留在这裡的。

「是个男生啊。」

有希蹲下来,把外套和球棒捡了起来,顺便拍掉上面的灰尘。

「你怎麽知道?」

「这件是男装,而且这个东西看起来很危险呢,女生应该不会随便拿吧。」

我仔细端详着从有希手上接过的球棒。上面还留有很多木刺,被这个打了肯定疼得要死要活。

「难道是超高校级的棒球选手留下来的?」

「不可能。」

户疑一口断定。

「哈?为什麽?」

「你身为记者,会把重要的写作工具随便放在走廊裡就跑开吗?」

「也是...」

「与其讨论对方到底是什麽人,我们还不如赶快把他找到。」

他语刚落音,我们连找都不用找,就发现了十一楼的第一位同学了。

「诶,拜託你们,我可是个女的。」

感觉到球棒被一隻涂了黑色指甲油的手勐然抽走,我顺着目光转身看到了一个比我高上至少十公分,有着鲜红色乱髮的女生,正在用一双锐利得像猫一样的眼睛回瞪着我。她走路几乎毫无声息,我们也完全不知道她原来一直站在我们身后听着我们讲话。

「我也不是什麽棒球手,这麽高尚的才能我可担当不起。我是超高校级的不良少女,常本御兎姫。」

她用嘴裡的口香糖吹了一个巨型气球,说话满是京都方言。

这个名字非常熟悉。我绞尽脑汁,才回想起我是在好一阵子前的报纸裡略略读过这个名字。据说她是全国最大的少女帮派领袖,手下有多达一千个人,打人涂鸦掐架勒索一样不误。

但是她的声音意外地很优雅,言行举止完全不像电影裡面演的那种恶行恶状,到处欺负别人的不良少女。要不是她手上拿着如此具威胁力的武器,我大概会以为她只是个特别高,特别喜欢穿长裙还有棒球外套的普通JK。

看我们三个愣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模样,常本微微扬起了眉毛。我这才想到,她可能以为我们因为害怕而在提防她。

「我是信持菫...超高校级的记者。」

「喔,多多指教。」

不知道为什麽,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呃...常本同学...」

有希也鼓起勇气,用稍微怯弱的声音开始自我介绍。她还有接下来的户疑也被拍了一下,而且还被她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了一会儿。户疑明明还比她高个十几公分,但是她看起来却与他的身高差不多。或许是气场的关係吧。

就跟户疑一样,常本绝对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

「你们还要找另外一个傢伙吧?」

没等我们开口,常本就抢先说出了我们想问的问题。

「你知道他在哪裡?」

「那位大小姐晕船得厉害,躲在洗手间裡不肯出来呢。」

她用手指了指我们后方的一扇打开的门,显然她刚才就是从那裡走出来的。

户疑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手腕却被常本一下子抓住了。

「喂喂,你想干什麽?这裡可是女厕所耶。」

户疑像碰到滚烫的锅子一样马上将手抽开,尴尬地乾咳了几声。我赶紧捂着嘴免得笑出来。

洗手间的装修十分华丽,活像饭店贵宾客房裡的一样。化妆臺,沙发,水晶灯样样不缺,也没有消毒药水的味儿。摊倒在沙发上的,便是刚刚常本口中所说的「大小姐」了吧?

「她是鹰司理叶,超高校级的...什麽来着?」

常本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马上惹来枪泽的白眼。

「弓道部。」

鹰司用虚弱的声音对我们说。她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模样。一个黑色像是护胸的东西被摆在了她的旁边,连同一支摆在地上的弓。

「鹰司同学,你还好吧?」

有希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只是有些晕船罢了。」

「晕船?这艘船这麽大,现在连在海上的感觉也没有耶。」

我想也没想就不小心脱口而出。鹰司马上用不输户疑的冷漠眼神瞪了我一眼。

「嘛,会晕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啦,不是吗?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常本马上帮她解围。

「鹰司同学需要去医疗室吗?」

「不用。我待在这裡就好。」

她的语气显得十分坚决。

「那...好吧。要是你晕船的话,还是坐在这裡比较好。」

「放心吧,有我跟她在这裡的话不会有事的。」

常本信心十足地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却引来了鹰司一脸怀疑的表情。

我们把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告诉了常本和鹰司,便匆匆地离开了女厕所,与在外面等待的户疑回合。

「人呢?」

「鹰司...也就是另外一位同学说她晕船得厉害,想呆在裡面休息。」

「晕船?这艘船这麽大...」

「我知道,但是她看起来很辛苦的模样,也不要勉强她了。反正她们知道该在哪裡碰面就好了。」

我们再度进入黑漆漆的楼梯间,往下走了两层楼梯,来到了我们第四个目的地,也就是九楼。

九楼看起来跟别的楼层大不相同。

事实上,九楼比其馀的楼层只有客房门的景象精彩多了。九楼的牆壁全是窗户组成,能够看到外头美丽的海景。

彷鹅卵石形成一条小路,通往不同的餐厅还有餐车,还有很多看起来以假乱真的植物。要是这裡有其他乘客的话,一定十分热闹。

令人失望的是,餐厅全都挂着「本日休息」的牌子。桌椅上积满了灰尘,应该是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

「看到人了吗?」

我和有希都摇摇头。

「我们分头找,会比较快。」

说罢户疑就自顾自地走开去了左边,有希也听话地走向了右边。

我站在了原地,掏出口袋裡的笔记本翻开抄下来的地图看了看。原来九楼全是餐厅,小吃店还有酒吧,也难怪这艘船能载这麽多人呢。光是这一层的餐厅就可以容纳至少一千人了。

我顺着鹅卵石路往前走了一会儿,到达了一间美式餐厅。在装饰得很夸张的外牆上面写着「太空堡垒」的字样。

奇怪的是,似乎只有这一所餐馆没有贴上「本日休息」的纸张,也没有拉上闸门。

我好奇地推开了门,终于在裡面一张乾淨得可以当镜子照的桌子上,看到一个熟睡着的身影。

「找到了!」

我向门外大喊,希望户疑还有有希能听到我的声音。

有个留着剃边髮型的男生,正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呼呼大睡,连歪到一旁的眼镜也没取下。他长得还算是挺不错的,而且看起来非常眼熟,但是我却不记得在哪裡有看过他。

「菫同学,找到人了吗?」

赶到我身边的有希一看到正在熟睡的男生,便惊讶地倒抽了一口气。

「怎麽啦?」

「他是鸟取善!」

有希突然很激动地对我说。

「谁?」

「之前黄金档电视剧[梦之恶作剧]的男主角,前阵子还很有名呢!」

难怪我觉得他看起来眼熟,原来他是个演员啊。我妈最喜欢看连续剧了,只要剧情狗血就一定追到最后一集。这个[梦之恶作剧]她肯定也有看过。

既然鸟取善会出现在这裡,那他一定就是「超高校级的俳优」了吧。

「鸟取君...」

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肩膀想要叫醒他。他在睡梦中邹了皱眉,稍微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看来我们的同学中出了个名人呢。」

不知道哪时候跟过来的户疑用挖苦的语气说道。我又伸手戳了戳鸟取,但是他什麽反应都没有。

户疑二话不说地走过去,使劲地用手指捏住他的脸颊。

鸟取闷哼了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干什麽!很痛诶!」

他回过神来,捂住被捏得变红的脸颊,生气地瞪着户疑。

「醒不过来是你自己的错吧?」

「醒来?你在说什麽啊,我刚才一直在车上...诶诶诶诶诶诶?!」

他没说完便跳起来,显然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感到十分恐惧。他看着我们,眼镜依旧歪向一边。

「你们是谁?这裡是哪裡?你们要把我怎麽样?」

「鸟...鸟取君,请放心,我们只是你的同学而已。」

有希有些害羞地对他解释。

「同学?」他似乎还是没完全清醒过来。「希望之峰?」

「你也是受保护的第79期本科生之一,是吧?」

「是没错...但是我们现在到底在哪裡啊?」

我用很快的语速将来龙去脉重複了一遍。这个才发生不到三个小时的事件被我讲得快要像老掉牙的童话故事情节一样。

鸟取目光呆滞地一边听,一边点着头,但是一条问题也没有问。

在我解释的期间,户疑地走向了餐厅的厨房,出来的时候手裡拿着一杯香草奶昔。

「裡面的机械还能运行吗,户疑君?」

「至少奶昔机还能用,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户疑擅自在鸟取身边坐下,把奶昔递了给他。

「拿去。」

鸟取疑惑地看着他。

「裡面没下毒。」

「是说,你干嘛要给我喝奶昔?」

「你有低血糖症状,没错吧?」

鸟取不自觉地理了理蓝色衬衫的衣领。

「你怎麽知道?」

「因为我是你的粉丝。」

户疑正经八百地说出了这一句非常令人难以置信的话。我想不仅是我,连鸟取也吓了一大跳,一时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我的...粉丝?」

「嗯。」

鸟取一下子呛到,咳嗽了几下,眼睛依旧瞪得圆圆的,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有希突然坐直了起来,用比平常高亢许多的声音对鸟取说话。

「鸟取君,我也是你的忠实粉丝哦,你演过的连续剧还有电影我全都有看过!」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难道是他们两个串通起来整我?

「粉...粉丝...我的粉丝...」

鸟取像是坏掉的录音机,不断地重複这个词语,彷彿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粉丝一样。

「对啊,没错啊,我是有粉丝后援团的鸟取善啊。」

喃喃自语渐渐变成了有自信的宣言,鸟取整个人突然精神了起来。

他扶正了眼镜,理直气壮地对他的「粉丝」们说话。

「来吧,我的粉丝们,每人来一张签名照!」

只见有希对户疑会心一笑。不论他们刚才是打了什麽算盘,不过看样子是奏效了吧。看现在鸟取这种☆kira kira☆的大明星架势,完全跟刚才颓废的模样判若两人。

「签名什麽的就等会儿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先跟你说明一下...」

我话还没说完,身边就传来一阵「叩叩叩」的声音。

转头一看,原来是有个长得瘦瘦矮矮的男生正在从外头敲着半开着的玻璃窗,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

「我刚才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呢,我能进来吗?」

他兴高采烈地说。他身穿着工作裤,白衬衫还有一顶太阳帽,嘴上的笑容十分灿烂,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害怕。

「当然可以,请坐吧!」

有希马上挪开,让位置给这位不速之客。新来的那位同学这才推门进来,轻快地坐了下来。

「应该先自我介绍吧?我是花咲,是超高校级的园丁。」

大家显然马上注意到,这位同学并没有报上名字,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过在我开口询问之前,鸟取就已经抢先了一步。

「你的名字呢?告诉我们应该无所谓吧。」

花咲怔了一下。用很小的声线嘀咕了一句什麽,不过谁也没听见。

「能请你再说一遍吗?」

「不说行吗?」

「你这样很可疑耶,该不会你就是抓我们来这裡的犯人吧?」

听鸟取这麽一威胁,花咲也不服输地扬起头。

「说就说,有什麽大不了!我的名字是...花咲...」

「花咲什麽啦?」

「...日々(ヒビ)。」

他用小得跟蚊子一样的声音重複了一次。我马上听明白了他不肯把名字告诉我们的原因,也不觉得特别好笑。但是鸟取善一听,便马上笑得几乎要不支倒地。

「原来你叫豆丁(チビ)啊,也难怪啦,平时一定常常被误认为是小学生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我才不想说啦,懂了吗?以后别再叫我的名字了。」

花咲看起来被冒犯了,脸红得跟番茄一样,嘟起嘴巴忿忿不平地望着捂着嘴巴,被自己的笑话逗得流眼泪的鸟取。

而坐在鸟取身旁的户疑,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是脸上依旧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

「好了啦,名字可是人家的父母给的,有什麽好笑。」

我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鸟取慢慢平静下来。

「抱歉哦,花咲。」

「...算了,反正因为名字被取笑又不是第一次。」

「我倒是觉得花咲君的名字很美丽呢,让人联想起长春花(注:长春花的日文是日々草)。」

有希好像正想着办法让他打起精神来。

「名字的话题聊够了吧。我们该走了。」

户疑又在一旁冷冷地催促我们。

我斟酌了一下,决定现在不是为了这种小事争吵的时候,还是认命地把地图翻出来,告诉了鸟取和花咲去大堂的方法还有集合时间。

「等一下,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走?」

花咲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什麽?你不想跟鸟取善待在一起吗?」

鸟取露出一副被严重冒犯的模样。

「不是啦。」花咲抛给他一个不以为然的眼神。「我只是不想待在这个空盪盪的地方,总觉得挺毛骨悚然的...」

「要是这样的话,你不如去找在十楼医疗室的那三个人。要是跟比较多人留在同一个房间裡,就会比较安心吧?」

我这样建议。花咲看起来鬆了一大口气,马上点头答应。看样子他的确是不想跟鸟取单独相处好几个小时。

搞定了九楼,我们马上启程前往楼下八楼,继续寻找被分散在这个船上的同学。

「我之前完全不知道,原来鸟取善跟我们年纪还差不多呢。」

「要是我们真的上了希望之峰,他大概就会是全年纪最受欢迎的同学了吧。」

「嗯,我想也是。」

我们两个不约同时地闭上嘴巴,不再讨论希望之峰的话题还有我们的遭遇。这样轻鬆自在地谈论着我们本应该上的学校,实在是令人难过。

「希望之峰也不是什麽好地方。」走在我们前方的户疑插嘴说道。

「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他没有回答。

真是一个怪人,我心裡这样想。

八楼的入口幸好没被封住。户疑依旧是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也没停下脚步等我跟有希就跑远了。

我待了在原地视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一层楼的装饰很孩子气,就像一个游乐场的爆炸现场。到处都有卡通人物的贴纸,海报,还有漫画公司的商标等等。

这裡该不会是海上的 Jump World 吧?我不禁心裡面吐槽着。

我和有希走向刚才户疑出发前往的右边,才发现他选择这个方向并不是靠空穴来风的猜测。我们越靠近走廊的尽头,类似在游乐竞技场的电玩游戏音乐就变得越大声。

第八楼大概就是小孩子的游乐设施的所在之处了吧。

「很令人怀念呢。」有希很轻柔地说。

「是啊。」小时候因为父亲很忙,而母亲不太喜欢出远门,所以我也没多少去游乐园之类的地方。但是这的确唤回了一些童年往事。

「菫同学?妳没事吧?」

「嗯,没事哦。」

我对有希微微一笑,再次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场合。

「喂,你们要站在那裡耗多少时间啊?」

户疑的声音从另外一端传来。为什麽他总是要对人凶巴巴,但是有些时候又异常地善解人意呢,真是令人费解。

我跟有希加快脚步,跟上了户疑的步伐,才发现我们刚才猜得没错。这裡的确是一个电玩街机店。裡面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令人撩花眼乱。

「找到了两个傢伙。」他向着店裡的内部点了点头。

在一台电玩机前有个戴着眼镜的男...还是女生?在电玩折射的光芒还有他戴的兜帽的遮挡下,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不管怎麽样,他看起来玩游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另外,有个戴着口罩还有手术用手套的男生站在他的隔壁,正在严肃地用一罐液体喷洒着周围的设施,再用一块白手帕不停地清洁。

「这裡简直就是细菌的游乐场,未知野君,你难道就不怕染上可怕的传染病吗?」他一边擦一边低声数落着,语气像极了一位教训病人的家庭医生。

「拜託你,虚屋,除非我去舔遥控杆又或者是躺在这边睡觉,不然的话不会染上什麽病的啦。」

「舔...?!」

「我在开玩笑啦,开玩笑!」

戴着兜帽的人终于脱下了外套,露出了一副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镜,还有一头短短的乱髮。虽然咋看下去是个男生,但是终究会发现她其实只是个很男孩子气的女生。

「好久没玩得这麽爽了!」她伸伸懒腰,一脸满足地说。

「现在你总算是有时间跟我们说说,你们到底是谁了吧?」户疑不耐烦地提醒她。

「啊,抱歉抱歉。刚才我太专心了。」她转过头来,对我和有希伸了伸舌头。「我是未知野烨,多多指教囉。」

「我是信持菫,超高校级的记者。」

「我是超高校级的幸运,辰久有希,请多多关照!」

清洁男终于摘下了口罩。「本人名叫虚屋昌义,超高校级的解剖学家。请各位多多关照,还有与我说话时请不要接近我30cm之内的范围,以免传染季节性感冒。」

我被他的宣言震撼到了,但是未知野却大笑了起来。

「这傢伙是个不折不扣的洁癖。」她打趣地说。「我刚刚想去玩篮球机,他却死活不让我过去。」

「你知道有多少人碰过那些球吗?还有他们之前所碰过的东西吗?你知道在这种小孩子的游乐场所,是多麽容易...」虚屋又戴起口罩开始说教。

「好啦好啦,不碰就是了。」

「虚屋君,你难道不是医生吗?」我好奇地问。他对于病毒传播的执着,像是医生该有的态度才对。

「我的父亲是医院的资深外科医生,我只是跟在他身边做研究的学生罢了。」

提到自己的父亲时,他骄傲地抬起胸膛。

「顺带一提,发明一种完全切除脑癌细胞方法,就是虚屋。」户疑补充了一句。

「太令人佩服了。」有希赞歎了一句。虚屋被口罩遮住的脸颊似乎红了起来。

「但至于另外一个傢伙...却是个罪犯呢,我没说错吧?」

户疑扬起眉毛,盯着安静地站在一旁的未知野。她笑了起来,眼睛裡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罪犯这个名词是个很严重的指控耶,户疑。这样指控一个柔弱的女生真的好吗?」

「用来形容你却再适合不过了,超高校级的骇客。」

未知野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惊讶,但是她很快就恢復了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倒是很了解罪犯的事情嘛,户疑墓人。」她的语气依旧很轻鬆愉快,但是却流露着浓浓的火药味。

「未知野烨,威胁某集团董事长洩露电脑裡的私人照片,成功勒索十亿日元的嫌疑人,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释放。」我突然想起前阵子的新闻,想也没想就一口气背了出来。

「那叫做罪有应得。」未知野不屑地说。「要不是我,大家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五个失踪陪酒女的下落,她们的家人也不会得到应有的赔偿金,不是吗?」

「製造更多的罪恶来打击罪恶,真是讽刺。」户疑继续攻击她。

「只有心裡有鬼的人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哦。」

未知野歪着头,不怀好意地对户疑眨眨眼。反光的眼镜片让她显得特别具威胁力。

看起来这个未知野是个蛮危险的人物,还是不要跟她多有交集才好。我暗自思量,决定不要让她跟户疑吵下去。

令我意外的是,虚屋又将口罩除下,用带着谴责的语气对他们两人说:「诸君,现在并不是讨论道德修养问题的场合吧。」

「没,没错,我们不能吵架。」有希的声音很小,但是很坚决。

户疑用一种很轻视的眼神看了看回瞪着自己的未知野。不知道为什麽他会这麽讨厌她呢?就是因为她是个「罪犯」?

要是她真的做过什麽过分的事,希望之峰是不会让她入学的吧...不过想想看,我们的前辈有黑道,赌博家等等,现实中的犯罪者可...真不少啊。

「无论如何,」虚屋煞有其事地继续说下去。「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伴了。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也好,都要好好地相处,不要为他人带来麻烦。」

这一番三观超正的话,引来了我对他的一丝好感。这个人感觉挺可靠的,虽然是有点烦,不过应该也是个好人。

「只要那个傢伙不要挑拨离间,我也能跟大家处得好好的哦,不用担心。」

未知野双手抱胸,似乎因为被责难而十分不满。

「随便你怎麽说。」

户疑也冷冷地回答。

他对未知野的厌恶似乎不是空穴来风。但是我们在这之前根本没见过对方啊...

算了,反正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係又不关我的事,还是别多想好。


***


七楼的左翼走廊明显是上流人士的购物区。一排又一排的名牌手提包,钱包,手錶之类的物品,在这种没人看管的情况之下,没品的人大概真的会把它们全都偷光。有希轻轻地触碰着真皮的材质,一边好奇地四处乱逛。

忽然,离我们的不远处传来两把正在争吵的声音。看来是从更衣室裡面传出来的。

「乱间君,这个髮型真的不适合你啦。」

第一把声音是尖尖细细的女声,听起来十分激动。

「诶,是这样吗,真令人困扰,我一直都是留这种髮型的耶...」

第二把声音是有些轻浮随意的男声,听起来却满不在乎。

「太轻浮了,一定要剪掉!」

「我连女朋友也没有耶...」

「还有那些耳环,上两季就已经过气了!」

「哈哈,是这样吗。」

面对女生的咄咄逼人,那个男同学看起来却毫不在意,只是随口应几声。他看起来的确是非常轻浮。不提他故意剪得不齐不整,铁定会被纪律主任骂的髮型,还有漂亮的面容,身上鬆垮垮的衣服,钉满耳环,带着手镯的模样,怎样看都是像会到处沾花惹草的那种人。

更好笑的是,他们两人身上穿满了从店裡拿出来,还连着价钱牌的衣物和首饰。尤其是那个女生,矮小的身子上已经挂满了不成正比的项鍊,倒像是个美国说唱歌手。

「看,堀同学,我们有同伴了呢。」

叫堀的女生拨开额前的泡泡糖粉红色头髮,好像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向他们走过去的三个人。

「咦,你们难道也是...?」

「没错。」户疑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她,她有些不爽地瞪了他一下。

「诶,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叫乱间网太郎,是超高校级的冒险家。多多指教哦。」

乱间很大方地向我先伸出手,我有些犹豫地跟他握了握手。

「我是堀海荷,超高校级的造型师。顺带一提,你...这身衣服实在是的是土到不行!」

她对户疑这样指责。我们在她眼裡的的形象似乎已经被户疑给彻底搞砸了呢。

「很遗憾,服饰之类的问题不是我们现在应该专注研究的东西。」

「嘛,堀同学,不妨听听他们要说些什麽,好吗?」

我们跟他们的对话开始之后,总觉得乱间的气场有些变化。怎麽说好呢,原本看起来懒散的他,眼神却特别积极认真。不过无论怎麽样,他也是堂堂超高校级的冒险家。在这种危机下应该也能好好适应。

「呃,那个,堀同学,刚才那个人是白痴,所以用不着管他说些什么哦。」

我赶紧打圆场,乱间站在一旁只是用深不可测的笑容打量着我。而户疑则直接抛给我一个大白眼。

做完例行的自我介绍,以及交代好碰面的时间地点,外头已经烈日当空。距离黄昏还有至少四五个小时,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耗。但是户疑又看起来很匆忙,不断地催着我们离开。

这样可疑的举动,让我对他的信任有一大部分处于保留状态。

「信持同学,等一下。」

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乱间叫住了我。

「怎麽了,乱间君?」

他示意要我过去一点,于是我便凑过去他的旁边。谁知道,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将嘴巴靠到了我的耳边,不让我有挣脱的机会。

「要当心户疑墓人。」

用几乎听不见的耳语,飞快地说出了这句话后,他对我煞有介事地眨眨眼,随着堀离开了七楼的走廊。


***


「要当心户疑墓人。」

这句话不断地在我的脑海裡迴响,是个挥之不去的可怕念头。乱间不像是会随便说这种话的人,他肯定是知道些什麽才会对我做出这番警告。乱间或许知道户疑真正的才能也说不定...

「你在干什麽。」

看到我一个人低头碎碎念的户疑突然问我,我才注意到我刚才因为没看路,差点儿就一头撞向了楼梯间裡的牆壁。

「啊,呃,没什麽。」

「菫同学,你看起来脸色很难看呢。」

「只是走累了吧,哈哈...」

作为自由记者的最大优点也是最大的弱点,就是得到某样线索之后就会做出无限的思考与想像,但是在没有考证的情况之下又十分苦恼。这种寻找线人,线索的过程,其实与被僱佣的侦探没差多少。

有希有些担心地看着我。看来我从好一阵子前就已经开始陷入了这种思考,担忧的状况。户疑倒看起来没什麽所谓。

「菫同学,刚才乱间君对你说了些什麽?」

她小声地问我。

「刚刚他说了令你担心的事吧,如果想的话,说出来会比较好受哦。」

我感激地看着她。虽然只是认识了没几个小时,可是她却已经成为了我一生中除了家人以外,真诚地关心我的人。

「乱间君要我...」我压低了声音,害怕被户疑听见。「要当心户疑君。」

「为什麽呢?」

「他只是说了这一句话,所以我才这麽紧张。」

有希邹起了眉头。「但是...乱间君这样说,他有根据吗?」

「这...他倒是没有跟我提到。」

「不要因为没有事实根据的谣言,而感到害怕哦,菫同学。」

她突然轻轻抓住了我的手,握了一下,然后又鬆开,彷彿在帮我打强心剂一样,让我的心情平復了不少。

「...你说得没错,我太胡思乱想了。谢谢你,有希同学」

「多亏了菫同学刚才不断地鼓励我,所以我才能振作起来。这点不算什麽哦。」

她朝我笑了笑。在这裡遇到像有希一样的好人,真是太幸运了。

六楼的走廊有亮灯,表示已经有人比我们更早到了这裡,把总电源打开了。户疑的双手插在口袋裡。刚才用来威胁我和有希的刀子,隐隐约约的反光能在他的左手袖下看到。

真的能相信他吗?

天花板上的灯一闪一闪的,感觉像鬼片裡面的老旧房子。这一层只是普通客房,所以并没有什麽特色可言。但是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之下,就显得特别诡异。

「六楼该不会谁都没有吧...」

有希刚才短暂的自信已经消失无踪,又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跟在我后面。

「既然灯都打开了,一定有人在这裡。」

户疑一口咬定,有希也无话可说,只好继续走下去。

我们慢慢走到了走廊的尾端,却还是谁也没看见。我揉了揉走太多路变得酸疼的小腿,总觉得这些无尽的房间中,有种被我们忽略的违和感。

「等一下!」

我忽然想起了什麽东西下了脚步,弯下身检查着我旁边的一扇门。

「怎麽了?」

「他们应该在其中一个房间裡。」

「哈,你又是怎麽看出来的?」

「我们得走回头,看看哪一扇门的门把上没有这些东西。」

我指向门把上挂着「请勿打扰」,「需要清洁客房服务」以及「打扫中」字样的门牌。一般来说,如果打开了门这些牌子就会顺着门把滑下来。因为这是客人使用的东西,为了表示自己正在使用房间,应该会把门牌收进房间裡,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如果这样的设想没错的话,这裡应该有一扇门的门把上没有门牌。

也不知道这样的推测合不合理,但是唯有试试才知道了。

户疑和有希虽然没有听见我的解释,但还是照着我的话做,想必他们也自己推敲出了原因。我们顺着原路走回去,在走廊中间的606号房间,发现门把上的牌子全都不见了。

「就是这裡!」

「菫同学太聪明了!」

我扭动门把,发现门锁得牢牢的,便按了一下门铃。

没有人来应门。我又按了一下门铃。过了好几十秒,都还是没有人开门。

有希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裡面吗?」

当户疑准备用勐力把门撞开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门外的声音是生人的...」

有希赶紧后退到我身边。

「我们是...」

「我已经知晓了。刚才的亡灵们已经告诉了我,有关你们的一切...」

应门的人踏出房外,我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她的头髮染成乱七八糟的各种冰沙色调,脸色惨白,眼下有深重的黑眼圈,身穿的全是配搭得超没品位的原宿系高中生服装。要是堀看到了如此骇人的穿搭方法,一定会当场昏倒。

「我是魂奈田冷子...超高校级的灵媒。」她低声地自我介绍,然后直勾勾地看着户疑,用涂上淡紫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他。「亡灵们告诉我,你的身上有一股死亡的味道,户疑墓人。」

有希马上后退了几步,害怕地看着户疑。而户疑则是一脸不屑,还冷笑了一声。

我个人是不相信灵媒之类的东西,而且这麽一个原宿系穿着的灵媒,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但为了表现得比较有礼貌,我只是尴尬地对她笑笑。

「魂奈田同学你好,我是...」

「我不是说了,我知道你们是谁了吗,信持菫...在一位灵媒面前,需要做的不是说话,而是仔细聆听亡灵所传达的忠告...」

她说话的语气让我想起深夜档的那种通灵节目主持人。说不定她身为超高校级的灵媒,有自己的节目也不足为奇。

「嗯...魂奈田...同学...」有希小心翼翼地对她说。「请问你知道另外一位同学在哪裡吗?」

「那个不肯信奉亡灵忠言的男人?他正在裡面...」她让开了路让我们走进房间裡。

在客房裡的书桌上,有个正在电脑上用疯狂的速度打字的高壮男生。他的身高太高,导致他要整个人弯下身才能好好看到电脑屏幕。

还有,一男一女的高中生一起在同一间房间裡醒来什麽的,总觉得有点...

「你们好,我的名字是谜川米迦勒,超高校级的未确认生物学者。」

他明明没有开口,我却听到了一把生硬的声音作出了自我介绍。仔细一听,才发现声音是从他的手提电脑音讯系统裡面传出来的。又是一个怪人啊。

两个都是充满神秘气氛的才能,而且两人看起来都十分阴沉,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嗯,那个,谜川君的名字很特别呢。怎麽说呢,很有外国人的味道。」

关注点居然在那裡?怎麽不问问他为什麽拿着电脑用语音程序来说话?

谜川在键盘上飞快地打了一连串文字。过了几秒钟后,电脑用无感情的机械声音说:「我的母亲是美国人,所以替我取了个英文系名字。」

「...原来是这样啊。」

有希接不下话,面带尴尬地看着我求救。我只好跳出来帮她救场了。

「那个,你们两位刚才是一起在这裡醒来...的吗?」

「没错。我醒来的时候坐在这张椅子上。而魂奈田则在浴室裡出来。」

「没有看到其他人?」

「没有。」

「根据亡灵们告诉我的情报,这艘船上有...」魂奈田准备插嘴。

「麦克风测试,麦克风测试!」

我们的谈话被一阵不知道从哪裡传来的巨大声响打断。声音大到我必须捂着耳朵,才不至于产生耳鸣。有希也用力摀住耳朵,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麦克风测试,麦克风测试!」

公众旷音器的声音渐渐经过调整变成了普通的音量。说话的声音十分奇怪。不像是个小孩子,但是又莫名地孩子气,而且语气听起来含着恶劣的笑意。

一股在我刚醒来的时候就不断积累增加的恐惧感,现在慢慢堆积在心脏中,渐渐产生一种昏眩的噁心。

接下来听到的一段话,就几乎像是判处死刑前的宣告一样。

「中央广播,中央广播,请各位参与本次研修旅行,希望之峰学院的第79期本科生,马上前往位于一楼的酒店大厅集合。请于十五分钟之内到达,迟到者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就是这样,广播完毕。」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就是一切绝望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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